東方今報·猛犸新聞見習記者 張莉/文圖

在湖南省安化縣，有一家專門做黑茶的公司-湖南華萊生物科技有限公司（下稱華萊生物）。在網上，很多人稱它為茶葉界的“權健”，喝茶能夠“抗癌”。此外，其獨特的“造夢營銷”策略讓不少人趨之若鶩。

近日，花了上百萬元購買黑茶，被加冕“全球榮譽董事”后，鄭州的趙維（化名）卻發現自己距離所想“財富夢”越來越遠，他漸漸明白，號稱“湖南茶葉千億產業十強”的華萊生物公司，到底拿什么實現利潤。

一次以“聽課”為主的考察之路

將指針撥回2012年底，在鄭州經商的趙維日子過得還算富裕，一次聚會上，朋友為他妻子介紹了一個商機，趙維開始了解到華萊生物旗下產品“華萊健黑茶”。

第一次接觸，他抱著試一試的心態投了五萬元買茶葉，后經朋友的熱心推薦，他又同妻子跟著公司組織的大巴車前往湖南益陽安化，對湖南華萊生物科技有限公司進行實地考察。在“公司領導人”的帶領下，趙維夫婦對公司的車間、生產線、工廠、茶園等進行了一條龍觀摩。

趙維介紹，在為期3天的考察期內，考察團隊以聽課為主參觀為輔，大多數的考察，都在公司會議室“聽課”。“由‘公司領導人’宣講華萊生物的發展前景，享有國家三農政策扶持，為考察人員悉心造夢。”

坐上全球榮譽董事能年入百萬

“公司領導人（入行較早的）把華萊公司未來描繪的比任何生意都要強，這才動了心，給你造夢，做到董事之后一年月收入十萬，年底會有上百萬的收入。” 趙維斬釘截鐵地告訴記者，公司領導人當時向他承諾，做到華萊榮譽董事能有年收入百萬。

“ 全球榮譽董事是公司的最高級別，做到全球榮譽董事之后，可以得到每月十萬、每年百萬的收入，享有公司的全球分紅，還有出國旅游和車子、房子等獎勵。” 趙維列舉了全球榮譽董事可以拿到的各項豐厚回報，并不斷向記者展示他的出國旅游時的照片。

“考察之路”加深了致富執念，加上公司領導人繪制的美好藍圖，趙維對華萊生物深信不疑。在2013年，他又投入100多萬購買了華萊健黑茶，努力開拓人脈市場，帶更多的人前往公司考察。2014年，趙維如愿榮登華萊健黑茶 “全球榮譽董事”的“寶座”。

夢碎“全球榮譽董事”

加冕了“全球榮譽董事”后，趙維翹首以盼的好日子并未來臨。“我發現當上董事之后并沒有收入，期間想過去公司理論。”但是期間有人勸他，可能因為團隊太小，錢已投入還是接著干吧。

之后，趙維開始發展“團隊”，不停地做“市場”。“吸收更多會員后，我還是沒有得到公司宣傳的收入，直到后來就騎虎難下，做到全球榮譽董事之后，這些年公司給我的全球分紅累計不到10萬元，可是我已經花了幾百萬元。” 趙維換來了一堆茶葉和董事的虛名，無奈之下，在2017年5月終止了一切，向團隊坦白了公司的制度，不再繼續開拓市場。

據趙維自述，從2012年至2016年，短短四年的時間里，為了沖刺銷量業績，他前前后后在華萊生物共花費了300多萬，多次使用公司返還的虛擬幣，購買囤積了大量華萊健黑茶。

揭秘華萊“級別數量龐大”的營銷模式

據趙維介紹，公司的層級有著多重分布，身為榮譽董事的他，下面有兩個榮譽，整個團隊所創造的業績有“4000多萬元”。“董事分為黃金、紅寶石、翡翠、鉆石和榮譽這些，達到每個級別需要不同的業績，就我所知道的就有30多層，我上面還有一層層的榮譽董事。”

關于層級，趙維的說法與另一位“全球榮譽董事”孫群（化名）十分相似，同樣來自鄭州的他，在朋友的推薦下，于2014年放棄了手頭的生意，全身心投入華萊生物，沖刺“全球榮譽董事”，到現在落得債務官司纏身。

“普通會員初級入會需要1萬9千元（業績），做茶商（組長）需要做到12萬元的業績，升到黃金董事最低64萬元，想做紅寶石董事需要培養出兩名黃金董事，想做翡翠董事需要培養出兩名紅寶石董事……升到全球榮譽董事需要700萬的業績。”孫群介紹，全球榮譽董事為公司的最高級別，下面又有鉆石董事、翡翠董事、紅寶石董事、黃金董事，黃金董事下面的層級是茶商，做茶商（組長）需要納入6名普通會員。

在調查中記者發現，華萊健黑茶在市場上的知名度并不高，卻一直活躍在朋友圈，今年春節期間，在商丘永城市的一次朋友聚會中，曾經有人在飯桌上曾經推薦過黑茶產品，并號稱“養生功效甚佳”。

經銷商曾被多地法院判為傳銷

“權健事件”之后，網上對于華萊生物的質疑聲不斷。在網絡上搜索“湖南華萊生物科技有限公司”關鍵詞，不少關于質疑其營銷模式、虛假宣傳的聲音較多。

在中國裁判文書網檢索“湖南華萊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多份公開的司法文書顯示，湖南華萊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的黑茶經銷商的銷售方式被各地法院定為傳銷，刑事案件數十起。

“肥城市人民檢察院指控，自2015年以來，被告人李秀榮、張月芬、張翠霞以推銷湖南華萊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生產的黑茶為名，要求參加者購買4980元的黑茶取得加入資格，采取分組、分級別的運營模式，以發展人員的數量作為返利依據，引誘參加者繼續發展他人參加，獲取收益。至案發，三被告人均已達到該組織的最高級別，所處層級三層以上，發展下線均已超過30人。” 這是2018年5月，山東省肥城市人民法院在刑事判決書中所提到的。

2018年6月7日，認證為中共巨鹿縣委員會宣傳部的官方微博“巨鹿發布”，公布了一則《傳銷案告破！我縣300人參與其中》，也將湖南華萊生物與傳銷掛鉤。

隨后，記者進入商務部直銷行業管理官網，對“湖南華萊生物科技有限公司”以及“華萊健黑茶”產品進行查詢，并未檢索到相關信息，未找到該公司的直銷牌照。

喝黑茶能抗癌降血脂？

在趙維提供的一個印刷精美的華萊健黑茶宣傳小冊子上，寫著黑茶的九大保健功效，其中不乏“軟化人體血管”、“預防心血管疾病”，“延年益壽”、“抗癌”、“抗突變”等敏感字樣。

“這些年留存的公司茶葉宣傳資料不多了，后來公司不讓留有這種東西。”趙維稱，“剛了解黑茶的時候，他們開了很多茶室，以前在鄭州有好多家，現在一間都沒了。” 趙維透露，一些代理商會自費開茶室，目的不是為了賣茶，而是為了發展更多的會員。

趙維提供的宣傳黑茶的自媒體鏈接中，記者看到，黑茶已“能治病、不打針、不吃藥”自宣，并稱“某導演的白癜風就是喝黑茶治好的。”荒唐至極。

“當時接觸這款茶，市因為朋友推薦，說這個黑茶能降血脂能治病，我血脂稠，就心動了。剛買了還沒喝，他們就告訴我這個能賺錢。”孫群稱，當時接觸到這款茶時，也是沖著有“降血脂”的功能。

華萊官網公告：某些茶商或機構存在夸大宣傳

2019年年初，權健事件愈演愈烈，不少“涉嫌傳銷”的廠商猶如驚弓之鳥。

1月4日，華萊生物公司官網發布了一則《關于規范市場經營及宣傳行為的重要公告》，其中指出“近期，在市場監管調研中，公司發現有某些茶商或機構存在夸大宣傳的行為，在此，公司再度發布重要公告，要求全體茶商務必規范自律、嚴格要求，認真遵守國家相關法律法規，規范宣傳和經營安化黑茶。”

然而華萊生物的聲明并沒有得到其“經銷商”的諒解。在一個“拒絕心靈毒雞湯”的微信群里，一名自稱“全球榮譽董事” 的網友說：“今日，董事是家破人亡，害人害己，官司纏身，被人看作是不務正業的騙人代表，悲哉。”

4月17日下午，趙先生提供了一個華萊公司副總的電話，記者數次撥通未有人接聽。隨后，記者又撥打了華萊健公司官網的客服電話，將趙先生的反饋告知，對方表示“公司并沒有全球榮譽董事，銷售模式也是以正規的專賣店形式，沒有所謂的傳銷。買產品的話，也要看自己的消費能力，自己想買多少就買多少，并沒有規定一定要買夠多少。”

對于客服這一回應，趙維并不認可，“我們這些董事去澳大利亞旅游合照都還在，他們不想承認。”隨后，趙維發給記者多張2016年的旅游合影，不少人戴著紅圍巾對著鏡頭點贊，在其中一張，記者看到有人拿著印有“2016中國湖南華萊生物科技有限公司 茶商精英暢游歐洲（12團）”橫幅合影。

據悉，在網絡上，被“傳銷陰影”籠罩下的湖南華萊有限公司，曾被評為 “全國萬企幫萬村精準扶貧行動先進民營企業”“湖南茶葉助農增收十強企業”“湖南茶葉千億產業十強企業”“農業產業化國家重點龍頭企業”。自稱肩負著“發展黑茶產業，鑄造民族品牌”使命的華萊生物，究竟還能走多遠？“董事”們的維權之路又有多長？一切只有時間能夠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