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一些寧夏銀川的學生家長反映,稱當地一些實施義務制教育的初中在招生時,向部分學生收取了數額不等的擇校費。針對家長反映的這些問題,記者來到銀川,進行了調查。

 銀川市共有初中學校21所,其中公辦學校18所、民辦3所。這三所民辦學校分別是:銀川外國語實驗學校、銀川景博學校和銀川英才學校。根據寧夏回族自治區教育廳發布的數據顯示, 2018年,銀川市城區初中畢業生升入普通高中的比例約58%,而3所民辦初中的升學率高達87.3%,遠高于全市的平均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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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義務教育法》規定,公辦學校的小升初應免試就近入學,不可擇校。但是民辦初中具有自主招生權,而且三所民辦初中不受學區的限制,很多家長都原意選擇讓孩子到這里上學。

 銀川景博學校 法人代表 張君:我們今年可能來報考的大約有一千多個孩子,(錄取比例)基本上3:1、3.5:1。

 而家長反映的收取高額擇校費問題的,也正是發生在這三所民辦初中。那么這三所學校到底有沒有收取擇校費?收了多少錢呢?

擇校費每人1-10萬元不等,都是家長自愿捐助?

 2018年9月,這三所學校新招收的初一學生人數分別為:銀川外國語實驗學校880人,銀川景博學校608人,銀川英才學校440人。由當地物價部門經過核定公示后制定的統一的學費標準為每人每學年8800元,但是記者在調查中卻發現,這三所學校中,并不是所有新生都是按照這個統一標準來交納的學費。其中銀川外國語實驗學校有823人,銀川景博學校有578人,銀川英才學校有408人,是按照標準交納了每人每年8800元的學費。但每所學校都還有一部分學生繳納了遠遠高于標準學費的額外費用。

 銀川外國語實驗學校 副校長 倪培新:57個人是327萬。

 銀川景博學校 法人代表 張君:我們是收了30名交贊助費的孩子,232萬。

 銀川英才學校 執行校長 李毅:準確一點就是32個人的153萬,收了這些家長的愛心捐助,是收了一點。

 從這些收費憑據中記者看到,三所學校的贊助費最低的每人1萬元,最高的每人10萬元,這遠遠高于物價部門規定的民辦學校學費的標準,而家長們反映強烈的收取擇校費的問題,指的正是這部分收費。那么這些費用學校是以什么名義收取的呢?

 銀川景博學校 法人代表 張君:你想給學校做點什么,你就捐助點錢。我們在民政廳注冊有成立景博慈善基金會,那么我們讓家長把這個錢,你自愿捐助到這兒。

 銀川英才學校 執行校長 李毅:我們也沒有說刻意要求誰交多少錢,是這種的,家長自愿的,都是這種愛心人士自愿的。

 從這些收費憑據上顯示的內容來看,有的學校是以愛心捐贈的名義讓家長簽訂捐贈協議書:甲方,家長姓名,乙方,寧夏銀川景博慈善基金會。捐贈數額:8萬元、2萬元、5萬元不等。

 有的學校的收據上只寫了學生姓名以及所交納的金額,6萬元、3萬元不等,而另一所學校則更隱蔽,直接讓家長以公司的名義將錢交給學校。有銀川繼往開來商貿有限公司自愿捐助款3萬元、有寧夏公共資源交易管理有限公司自愿捐助款4萬元等,公司名頭各不相同。同時為了規避檢查,這些學校一律要求家長交納現金。

 那么,為何是這119名學生被收了贊助費呢?

 銀川英才學校 執行校長 李毅:根據孩子面談的成績。

 銀川景博學校 法人代表 張君:根據他面談的成績。

 銀川外國語實驗學校 副校長 倪培新:我們是面談也有一個等級,分ABCD。等級出來以后,有的人沒有錄取。

 學校預留計劃招生名額,設置錄取門檻收取高額費用

 看來決定能否順利入學的重要條件,就是這幾位學校的負責人都談到的面談成績。那么什么是面談呢?這就要先來看看這三所學校的招生程序:當地教育部門給這三所學校核定招生名額后,學校分別在網上作了公示,學生自愿報名, 其中20%的招生名額由電腦搖號自動生成,剩下的80%的名額則是通過學生面談來完成招生。而這個面談之后學生是否符合錄取條件完全由各民辦學校決定。

 銀川景博學校 法人代表 張君:就是說這些孩子可能根據你前面這個面談的這個分數,就是因為你太差,可能來也不一定能趕得上,盡管你想交很多錢,我們也不能讓進來。因為畢竟你還要保證,他跟其他孩子的一個平行度。

 在調查中記者發現,這三所學校都在原本計劃的招生名額內有意提高了面談的通過條件,因此就造成了一些學生在面談過程中被淘汰。例如,銀川外國語實驗學校,2018年的初一年級的招生名額為880人,通過電腦搖號和面談,只招收了823人,剩下的57個名額被用來收取高額費用。而實際上這57個名額也是在原本的招生計劃之內的。

 記者:我其實是有一個疑問校長,比如說您這880人是計劃招生的人數?

 銀川外國語實驗學校 副校長 倪培新:這個是定好的,這個是事先定好的。

 記者:計劃好的一個名額,和招生的人數,那么,為什么是這57個孩子要交高額的贊助費呢?

 銀川外國語實驗學校 副校長 倪培新:我們給自己也稍微預留了一些(名額)。

 原來,銀川外國語實驗學校計劃招生的名額是核定好的,而這些所謂因為面談分數不夠等原因交納贊助費的57名學生,原本就在招生計劃之內。如果按照規則,除了20%搖號入學的學生之外,其他的學生應當按照面談成績由高到低依次錄取,是完全可以一次性把計劃招生名額招滿的。但學校卻故意預留了招生名額。同樣的方法,銀川景博學校預留了30個名額,銀川英才學校預留了32個名額。

 記者:三十多個孩子,是什么原因?考不上?

 銀川英才學校 執行校長 李毅:因為我們學校確實經費緊張,家長也自愿,就有這三十多個孩子。

 記者:為什么是這32個孩子交錢?

 銀川英才學校 執行校長 李毅:這個我也說不清楚。

 如此看來,三所學校預留名額是一種故意行為,通過設置門檻,讓一部分學生不能通過正常的錄取,以此來收取高額的贊助費。據了解,這三所學校119名學生被收取了1萬到10萬不等總計712萬的贊助費,那么這些錢是按照什么標準收取的呢?

 銀川景博學校 法人代表 張君:首先是家長自愿,第二是根據他面談的成績。

 記者:就是成績好的少交點?

 銀川景博學校 法人代表 張君:對,少交一點。

 銀川英才學校 執行校長 李毅:我們主要是根據家長的自愿。

 記者:應該是收費不太一樣吧?

 銀川英才學校 執行校長 李毅:不一樣。

 記者:這個依據是什么?

 銀川英才學校 執行校長 李毅:這個依據家長的經濟實力。

 看來收取的贊助費并沒有一個統一的標準,收多收少全由學校自己決定,毫無道理可言,有錢多收點,沒錢少收點。只要交了錢,就能擁有上學的機會。

 銀川市教育局 局長 王亞斌:收取任何與教學,與入學相掛鉤的費用,都是違規違紀甚至是違法的,這是堅決不允許的。

處罰!收取款項全部清退,公開通報批評

 早在2012年,教育部等七部門聯合下發的《關于2012年治理教育亂收費規范教育收費工作的實施意見》中重點提到,堅決治理義務教育階段擇校亂收費,嚴禁以任何名義收取與入學掛鉤的捐資助學款。對于這樣的規定,這三所學校的負責人也是了解的,那么他們為什么還要違背規定呢?

 銀川外國語實驗學校 副校長 倪培新:也知道這是不對的,政策是不允許收贊助費的。

 銀川景博學校 法人代表 張君:因為上學想進來的人比較多,交點錢,把門檻設置一下,也可以讓一部分的人,就可以阻擋一些。

 銀川英才學校 執行校長 李毅:我們也知道這是違規收費,這絕對是不正確的。但是對于民辦學校,這個夾縫當中生存的民辦學校來講,確實也是迫于無奈。

 實際上,在今年的5月,銀川市教育局和銀川市物價局就曾聯合下發文件,要求加強民辦學校的監管,嚴禁收取各種名目的建校費和與入學掛鉤的贊助費。但是盡管如此,這三家民辦學校依然收取了共712萬的贊助費。為此,銀川市教育局也對這三所民辦初中的違規行為做出了處罰。

 銀川市教育局 局長 王亞斌:盡管三令五申,那么這樣的情況,還是發生了。銀川市政府經過研究,做出了三項處理的決定。一個是全部清退這712萬,所收的與入學掛鉤的費用全部清退給家長。第二,這三所民辦初中,不享受2019年國家的扶持政策(國家專項鼓勵資金)。

 記者:這主要是哪些扶持政策?

 銀川市教育局 局長 王亞斌:對于義務教育,無論是民辦還是公辦,那么國家都有專項的鼓勵資金。同時取消其2019年評優、評選的資格。第三條,就是問責約談校長,并且在全市進行公開的通報批評。

 對于銀川市教育局對三所民辦初中做出的處理決定,三所民辦初中的負責人表示完全接受,立行立改。把之前收的712萬元贊助費全部退還給學生家長。

 銀川景博學校 法人代表 張君:確實這件事情發生以后,在社會上,或者對一些在家長群中引起的一些不良影響,我也深表歉意,然后在規定的時間給他們挨個退掉。

 銀川外國語實驗學校 副校長 倪培新:現在按要求是必須退還的。

 銀川英才學校 執行校長 李毅:要退,我們現在正在籌措資金,按照上面的整改要求。

 民辦學校變相收取擇校費的現象,不僅僅只發生在銀川,全國各地都有類似情況,有些地方甚至更嚴重。民辦教育是我國教育事業的組成部分,國家對民辦教育是積極鼓勵、大力支持的,但民辦教育是公益性事業。現實生活中,因教育供求的不均衡導致的義務教育階段擇校亂收費問題越來越嚴重,一些民辦學校辦成了貴族學校,對學生收取各種名目的高額費用,而一些地方對擇校亂收費的治理效果也難令人滿意。按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辦教育促進法》中規定,不得設立實施義務教育的營利性民辦學校。這也說明義務教育階段的民辦學校不能以賺錢為目的。而這三所學校出現的問題,應該也給其他地方提了個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