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喜歡馬斯克這個人，覺得他想要上火星的夢想很偉大，這種極客精神給我不少激勵，也讓我一直很想買輛特斯拉。”來自湖北咸寧的張一（化名）是位90后，中專畢業后的他在武漢經做了近10年快遞員，“我從小就很喜歡科技產品，買過大疆無人機。我很早就加了很多特斯拉的車主群，但我一直沒存夠錢買。”

讓為了攢夠買特斯拉的錢，張一一個月要寄收近5000件快遞，一年工作量超過6萬單。但讓他始料未及的是，他卷入了日前輿論熱議的特斯拉“拒交門”，付款后至今仍未提到想要的愛車。

“我在3萬人中搶到了1臺特斯拉”

買這臺特斯拉之前，張一曾下了很大決心。7月21日，他看到了拼多多特斯拉萬人團的消息。“當時新聞、車主群都在說，拼多多補貼2萬后，這輛車就只要25萬。這剛好跟我的預期是一樣的，想花25萬買一輛特斯拉。如果沒團購的話，我可能就會等到特斯拉降價后再去購買了。” 張一說，下單前，也有朋友提醒我要慎重，但是他現在用的蘋果手機也在拼多多買的，便宜了一千多塊，用著也沒問題。“我覺得平臺會給我保障。”

不過張一也清楚的知道，整個萬人團只有5個名額有資格購買特斯拉，想要成功買到并不容易。“我當時確實非常努力在搶這個車，搶購當晚手指就一刻都沒停過，一直在點。”張一回憶稱，26日零點過后，五個名額瞬間秒空，他甚至來不及反應。“賣家需要付款之后才能把訂單所有權歸屬個人，前面有些人沒付款成功，我一直在刷新搶購，沒想到真的搶下了。”7月26日00：40左右，張一成功搶到了拼多多特斯拉萬人團的最后一個名額。

“我當時特別開心，覺得自己真的就是萬人中被挑中的那一個，跟中了彩票一樣。”張一迫不及待地把這一消息分享給親朋好友，名為“宜買車”的拼多多商家也開始跟他對接。“宜買車的人聯系我，說要在官網下單，我就把我的身份證等資料發過去，在特斯拉官網注冊了賬號，我同意他們幫忙下單，到付款的時候，也是他們支付尾款。”對于這一做法，張一理解為宜買車方面只是代勞，下單買車和用車的都是他自己。“交完定金后，特斯拉還在指導我怎么付款的問題。本來我覺得這事已經沒問題，就等著2到4周后提車了。”

對于張一的這一說法，拼多多秒拼事業群方面對記者做了進一步解釋。“拼團標的由平臺商戶宜買車發起，3萬人參與秒殺5臺特斯拉。秒殺運營注意到特斯拉在活動次日調整了在中國區的訂購政策，原本需要支付2萬元可退的誠意金變成了不可退還的1000元定金，且由‘可轉讓這個訂單’變更為‘不可轉讓’。宜買車為了順利結束這波優惠活動，改由以宜買車方面協助消費者以消費者本人名義支付這1000元，本質上宜買車變成了代為跑腿和支付的角色，并且為消費者提供了秒殺到的2萬元活動補貼，但與特斯拉的合同方依然是消費者本人。”

“這次買車讓我直接成了特斯拉的‘黑戶’”

在興奮中等待的張一，卻在上周四被特斯拉當頭澆下一盆冷水。

“特斯拉的工作人員突然告知張一，他的訂單屬于轉售，沒有提車資格。張一告訴記者，當時特斯拉方面問了一句“誰付款的？”，他回復了三個字“拼多多”。“我想這就是特斯拉判定‘轉賣’的唯一證據。但實際上這筆訂單不是以拼多多的商家名義付款的，而是個人賬號付款補貼后27萬總價給的特斯拉。”

讓張一更感意外的是，當他主動提出取消這筆訂單重新下單時，特斯拉的工作人員再度拒絕了張一。“他們說也不行，還說我已經沒有購買資格了，被系統記錄在案了。等于這次買車，我就算變成了特斯拉的‘黑戶’。”

在和記者交談的過程中，張一反復強調，對特斯拉所謂的“轉賣”說法十分不解。“我不懂，是我個人的訂單，是我個人簽的合同，也是我個人上牌，這怎么能叫轉賣呢？”張一說表示，購車協議是自己直接與特斯拉簽訂，不存在第三方。

特斯拉在中國市場和美國市場差異化的做法，也令張一感到失望。記者注意到，根據目前特斯拉的購車條款，在訂金問題上，特斯拉在中國的規定是“我們即可取消您的訂單，并將第一筆付款扣為違約金而不予退還”，但在美國則寫道“如果取消了您的訂單，我們會退回該筆訂單”。“在我心目中，特斯拉和蘋果一樣，是一個國際化的企業，為什么對不同市場的消費者不能一視同仁？”張一說，“這個是馬斯克的極客精神么？ 馬斯克到了中國給你們搞成了馬賽克！”

值得注意的是，目前特斯拉中國官方也就拒絕交付事件做出了回應，稱公司曾在多個渠道公開明確表示，特斯拉官方網站為新車唯一正規購買渠道，且從未委托其他平臺或商家進行銷售活動。在特斯拉中國看來，特斯拉在國內是沒有任何代理商的，只能以實名從特斯拉官方購車。而通過其他渠道過來的訂單均屬于轉賣，根據特斯拉的各種規定，對于轉賣訂單，特斯拉拒絕出貨。

“特斯拉與客戶簽署的購車協議中也有明示，任何涉及轉賣的訂單，公司有權單方面解除該協議。”特斯拉中國官方稱，消費者參與任何非官方授權活動都將存在權益可能受損的風險。另外，針對轉賣訂單現象特斯拉中國將堅持一貫原則，并保留追究相關方法律責任的權利。

“一直提不到車，我會起訴特斯拉”

截至記者發稿，張一訂下的特斯拉model 3依舊處于“拒絕交付”狀態。“提車出問題后，拼多多那邊也聯系了我，一直有溝通，也提供了不少解決方案，實在不行也可以全額退款給我賠付。不過，我還是想早點拿到我的車，跟特斯拉協商一下，盡量交付。”在張一看來，特斯拉已對他們5人團中的有些車主做出了讓步，“我看昨天上海的車主也順利提到了車，還是送車上門，我想，應該還有辦法。”

不過，張一也做好了法律維權的準備。“我之前給武漢市長熱線打了電話，也咨詢了武漢當地的律師，律師說特斯拉的做法不合法，合同還是有效的。如果一直提不到車，我要起訴特斯拉。馬斯克都說極客精神就是要較真，那我也想較較真。”

北京法學會電子商務法治研究會會長、中國消費者協會專家委員會專家邱寶昌表示，電子商務法第四十九條規定，電子商務經營者不得以格式條款等方式約定消費者支付價款后合同不成立，因此合同成立后特斯拉單方解除訂單是違約行為。如果特斯拉認為拼多多的行為侵害了特斯拉的合法權益，可通過協商和訴訟加以解決，但無論如何不能以此為借口，來拒絕履行消費者和特斯拉簽訂的電子汽車買賣合同。

北京志霖律師事務所律師趙占領也告訴記者，這種代付方式是為了保障平臺補貼消費者購買行為的真實性，本質上而言消費者與拼多多及宜買車達成的是“墊付協議”，拼多多及宜買車的代付行為并不違法。

“判斷消費者在特斯拉官網下單是否有效，還要看特斯拉訂購條款的具體內容。”上海大邦律師事務所高級合伙人游云庭看表示，轉賣是要平臺或平臺商家先把車買下，再賣給消費者，而此次事件中，是消費者本人直接在特斯拉官網下單，沒有任何證據證明這是“轉賣行為”。只要消費者下單并完成支付，特斯拉就理應履行約定，取消訂單、拒絕交付車輛做法沒有法律依據，構成合同違約。

記者仔細查閱特斯拉的訂購條款后發現，條款也并未禁止消費者購車時找第三方代付。同時，訂購條款顯示，特斯拉對“轉賣行為”的認定主要有兩個方面：構成轉賣，或者認定為其他非善意目的的訂單。

對于張一想要起訴的想法，拼多多方面則對記者表示，會繼續積極配合落實消費者的車輛交付工作，如果消費者本人希望維權，公司也會盡最大努力協助消費者的權益保護。

北京日報客戶端 記者 袁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