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象新聞?東方今報 記者 李莉 ■見習記者 王琳 萌友 牛長濤/文圖　　

3月2日，由河南省?？h檢察院提起公訴的被告人楊青林非法經營案通過遠程庭審系統開庭審理。被告人楊青林被以非法經營罪判處有期徒刑一年零十個月，并處罰金10萬元，收繳非法所得10萬元。楊青林當庭表示認罪服判，不上訴。

從引導偵查到兩次退回補充偵查，楊青林涉嫌犯罪的數額也從15萬元升至212萬元。3月17日，隨著一審判決生效，該案塵埃落定。

經過引導偵查，楊青林被發現涉案數額增加了一倍

2019年5月28日，上午9時許，?？h縣城黃河路與浚州大道交叉口東北角，街心公園的一片樹林里，一輛白色別克轎車緩緩停在一處隱蔽的角落。

　　不久，一輛黑色轎車駛來，環顧四周見沒有異常情況，楊青林迅速打開后備廂，拎出一個綠色鐵油桶，扭開黑色車的油箱蓋、加油，然后手機掃碼收款，交易在悄無聲息中完成。然而，這一切都被?？h公安局偵查人員用執法記錄儀全程錄下，隨后人贓俱獲。

　　經訊問，楊青林長期從事非法買賣、銷售汽油活動。偵查人員又從其居住的縣城某小區地下車庫查獲用來運輸汽油的報廢油罐車一輛、桶裝汽油53桶。當日，楊青林以涉嫌非法經營罪被立案偵查，并刑事拘留。

　　6月26日，浚縣公安局向浚縣檢察院提請批捕犯罪嫌疑人楊青林。提請批準逮捕書顯示：犯罪嫌疑人楊青林自2018年10月至2019年5月，累計銷售散裝汽油3萬升，價值約15萬元。

　　7月4日，浚縣檢察院以涉嫌非法經營罪對楊青林作出批準逮捕決定，同時向公安機關發出《逮捕案件繼續偵查取證意見書》，建議公安機關查清楊青林購買汽油的來源、數量;查清楊青林銷售汽油的數量、金額;查清楊青林非法獲利的數額。

　　此后的近兩個月里，公安機關調取了嫌疑人到案后供述的非法銷售汽油行為的部分證據，并查實了楊青林的進貨渠道——濮陽龍都石化公司非法購進汽油的事實。

　　9月3日，?？h公安局將楊青林非法經營案向?？h檢察院移送審查起訴。起訴意見書認定：楊青林自2018年5月至2019年5月，累計向濮陽龍都石化公司轉賬支付391364元，非法購進汽油63噸，非法盈利約3萬元。

　　退補偵查，不讓案件存在絲毫“不清不楚”

　　從最初認定的15萬元到引導偵查后的近40萬元，涉案數額增加了一倍多。盡管引導偵查已經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但承辦人審查證據材料后發現，案件仍存在一些“不清不楚”的問題。比如，認定楊青林實施犯罪行為的時間節點為2018年5月至2019年5月，與之有購買汽油交易的對象僅有濮陽龍都石化公司。而公安機關調取的銀行記錄顯示，楊青林相關可疑交易從2017年9月開始就已出現，山東東明一地方石化企業人員的名字赫然在列。同時據犯罪嫌疑人供述，其銷售汽油過程中現金交易很少，更多是用支付寶、微信小額轉賬方式收取貨款，而公安機關沒有進行相應調查取證。卷宗還顯示，2017年12月8日，楊青林曾因銷售危險物質(散裝汽油)被公安機關行政拘留十日。

　　這些信息表明，公安機關對楊青林犯罪行為的偵查不全面、不徹底。2019年10月3日，浚縣檢察院將該案退回公安機關補充偵查，并制作了詳細的補充偵查提綱，明確要求公安機關對嫌疑人楊青林自2017年9月起在銀行、支付寶等平臺所有大額可疑交易進行調查，查清楊青林購買汽油的渠道、數額;調取支付寶、微信交易明細，對楊青林非法經營數額、違法所得數額進行司法會計鑒定。以上事項要求在一個月內完成。

　　然而，偵查工作遲遲沒有進展。據偵查人員反映，獲取嫌疑人上游購買汽油的證據，必須進行異地調查，得不到當地有關部門的配合，找不到知情人和證人，每次都是白跑路;調取交易明細，需要向上級技偵部門層層請示審批，程序十分復雜……

　　浚縣檢察院與公安機關進行了溝通研判，雙方都認為無論存在客觀困難還是主觀原因，把案件事實查清、把證據取扎實，是辦理案件的底線和基本要求。

　　再次補查發現，涉案金額逾200萬

　　在前期溝通的基礎上，為加快辦案進度，?？h檢察院于2019年11月21日向?？h公安局發出檢察建議書。11月29日，?？h檢察院將案件再次退回補充偵查。公安機關逐級報告，積極與有關通訊、信息、金融交易平臺溝通協調，省內外協同行動迅速展開。

　　隨著各種形式的交易證據、證人證言的取得，12月27日，公安機關重新將該案移送審查起訴。

　　浚縣人民檢察院檢察長劉波作為案件承辦人完成了閱卷、提審等工作。為促成嫌疑人主動供述，認罪悔罪，劉波堅持釋法說理，嫌疑人楊青林向檢察官表達了認罪認罰的意愿，并在律師見證下簽署了《認罪認罰具結書》，其家屬積極配合退出了非法所得。

　　今年2月11日，?？h檢察院就該案向?？h法院提起公訴。起訴書指控，被告人楊青林自2017年9月至2019年5月，違反國家規定，在未經許可的情況下購進212萬余元的散裝汽油進行銷售，犯罪事實清楚，證據確實、充分，應當以非法經營罪追究其刑事責任。

　　被告人自愿認罪認罰，為在疫情期間適用遠程庭審提供了條件。3月2日，楊青林非法經營案開庭審理，?？h法院代院長呂文濤擔任審判長，劉波出庭支持公訴。公訴人在浚縣檢察院遠程出庭宣讀起訴書、出示相關證據、發表公訴意見，被告人在看守所遠程答辯、質證、發表最后陳述，辯護人在辦公室遠程發表辯護意見。

　　合議庭評議認為：該案事實清楚，證據確實、充分，檢察機關提出的精準刑量刑建議合情合理合法。根據被告人的犯罪事實、性質、情節和危害，考慮其歸案后的認罪態度和悔罪表現，法院當庭作出本文開頭所述判決。

　　案件判決書不是辦案終點，要標本兼治

　　浚縣檢察院沒有把拿到案件判決書作為執法辦案的終點。據介紹，2019年以來，該院已辦理非法經營成品油案件4件，犯罪方式主要表現為偷設無證隱蔽加油站(點)，以無證運油車、流動加油車為工具，在購進、存儲、銷售各個環節均存在較大隱患。

　　此類犯罪直接損害的是市場秩序、國家利益，而其對公共安全的威脅更應引起特別關注。如在購進環節，為逃避監管，很多嫌疑人私自改裝車輛無證運輸成品油;在存儲環節，有的嫌疑人會在居民區、物流園區、甚至農村宅院里私藏私埋儲油罐，有的將油分裝進小容積油桶直接在民宅、車庫、地下室等場所隨意存放;在銷售環節，通過熟人、微信、QQ聯系客源，用私家車、面包車、三輪車等作為工具走街串巷，“打游擊”隨到隨加。一顆顆“定點地雷”“移動炸彈”活動在老百姓身邊，讓人一想起來心驚肉跳。

　　3月17日，浚縣檢察院就非法經營成品油案件多發及其嚴重危害，向?？h人民政府發出檢察建議，開出了開展綜合治理、加大打擊力度、增加鄉村汽油供給、規范成品油銷售及開展法治宣傳，切實提高公眾安全意識的“處方”。

　　這份檢察建議引起?？h縣政府的高度重視。3月20日，縣長劉青召集政府各相關職能部門召開聯席會議，邀請檢察長劉波闡述分析個案、類案情況，并在檢察建議上作出批示：由兩名主管副縣長牽頭，組織公安、商務、市場監管、應急、交通等部門及鄉鎮街道制定切實有效措施，立即開展成品油非法存儲、運輸、銷售專項治理，確保整治效果和人民群眾生命財產安全。

　　相關鏈接：檢察長以案釋法

　　?？h人民檢察院檢察長劉波：楊青林非法經營成品汽油案雖是一起個案，但絕非偶然，它暴露出這類案件的復雜誘因。一是高額利潤驅使。成品油價格中稅費占30%左右，犯罪分子利用購買過程中偷稅漏稅和批零差價能夠賺取超高利潤，而消費者貪圖便宜則為非法經營提供了土壤。二是購買渠道容易打通，跨省跨市“黑市”購買，上下游總能輕松勾連。本案中，楊青林就通過與省內外兩家具有成品油生產批發資質企業里的關鍵人員建立關系，有了穩定的進貨渠道。三是違法犯罪成本較低。按照有關規定，成品油批發企業向不具有成品油經營資格的企業銷售成品油，僅僅是對批發企業單位或個人作出行政處罰，而下游人員涉違法經營罪法定最高刑也僅為五年有期徒刑。四是類案偵查工作存在瓶頸。本案雖經檢察機關兩次退補，但因上游涉案人員跨省區，在當地配合意愿不強的情況下，調查取證活動難以順利開展，導致做不到應查盡查。

　　另外，成品油管理涉及商務、應急、市場監管、交通、公安等多個部門，存在職責不清、職權交叉等問題，而該領域的監管依據僅有商務部制定的部門規章《成品油市場管理辦法》。要想從根本上遏制這類犯罪，必須依靠完善立法，明確非法經營成品油行為的監管部門和責任。建立健全綜合執法機制，組織開展專項整治工作，形成打擊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