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象新聞·東方今報暗訪組/文圖

　　近日的疑似“滴滴司機性侵事件”，最后被證明為兩名主播自導自演，涉事“星戀直播”也已經無法打開。不過，涉黃直播平臺并未完全消停。近日有不少網友向記者反映，他們在瀏覽網頁或者看小說等時，經常會彈出一些以交友為名的直播平臺的廣告，下載之后發現，其中充斥著各種色情直播信息。

　　而記者在調查中也發現，涉黃直播平臺如今仍然亂象重重，有不少同時涉及賭博等違法行為，有的甚至模仿“快手”等正規平臺招攬色情表演主播。

　　亂象：直播平臺涉黃還涉賭

　　◆直播平臺涉黃超萬人觀看 有平臺自稱“快手成年版”

　　按照網友提供的線索，記者分別下載了多款直播軟件。點開名為“杏趣直播”的直播軟件，“我在等哥哥”、“00后約”等露骨的房間名充斥其中，有些提示需要收費，有的則可以直接進入。在一間名為“果凍小寶貝”的直播間，主播正一邊進行裸露表演，一邊要求觀眾“刷跑車加主播微信”，表示添加微信后可以“一對一表演”。在直播間內，不斷有觀眾與其進行交流互動，所問內容也十分露骨。記者嘗試與該主播進行交談，系統則提示，要想在直播間發言需要充值38元成為“VIP”。

　　在名為“蜜糖直播”中，畫面更為露骨。在一間直播間內，男女主播公然進行色情表演，并要求觀眾“付費”以“進一步觀看”更加露骨的畫面；另一間正在進行不雅表演的直播間內，主播女子身旁不時傳出疑似孩子的啼哭聲，女子一邊表演，不時扭頭進行呵斥。

　　進行涉黃表演的主播，粉絲眾多

　　根據直播間顯示在線人數，有些主播進行涉黃表演時觀看人數能達到近萬人。從粉絲數來看，有不少主播都在萬人以上，記者調查期間發現粉絲數最高的一名涉黃主播，其粉絲數達到9萬以上。

　　從事涉黃直播的主播，粉絲數眾多

　　除了充斥著色情內容外，一些涉黃直播APP還存在“傍名牌”的現象。一款名為“快手成年版”的軟件，充斥著大量的淫穢色情視頻和色情直播，而且自稱為“快手平臺”、“快手直播”、“快手官方”。該平臺招募主播時，也需要上傳視頻口述，內容為“我要認證快手直播……”。對此，記者與北京快手科技有限公司進行聯系，該公司相關負責人表示：“這個APP和快手沒有任何關系。”

　　◆色情直播為涉賭行為引流 客服稱還發展下級提取“返點”

　　涉黃直播軟件中均存在涉嫌賭博內容

　　色情表演的同時，還有一些直播軟件涉及賭博行為，并通過色情表演進行引流。在多款涉黃直播平臺中，均存在以“六合彩”、“百家樂”等命名的直播間和游戲，“官方自營賭場游戲”、“提現秒到”、“兌換籌碼”等字樣充斥其中。進行涉黃表演的直播間中，也會不斷彈出“XXX用戶在六合彩游戲中下注，贏得XXX元”的字樣，吸引用戶“跟投”。上述存在涉賭信息的平臺客服同時向記者表示，注冊用戶可通過邀請碼發展下級，成為代理，并可按照“下級”的有效投注額賺取一定比例的“返點”。

　　涉黃涉賭平臺中，誘導用戶發展下線賺取“返點”

　　“色情與賭博行為經常會沆瀣一氣，糾纏在一起。根據記者提供的情況來看，這些平臺毫無疑問已經涉嫌賭博。”海華永泰律師事務所律師戎志亮告訴記者，判斷App以娛樂為目的，還是打著游戲名目的博彩活動，可以從參賭人數多少、投入資金大小、開發商、運營商抽頭漁利的數額以及能否提現等方面來評判。如果平臺不僅提供“百家樂”等涉賭游戲，還允許玩家反向將游戲代幣兌換為人民幣，提供所謂“兌換籌碼”等功能，即可判定為賭博游戲。

　　調查：招募主播稱“放得開”能日入千元 直播平臺明確稱要招“黃播”

　　直播APP存在大量涉黃行為，運營平臺究竟是否知情？

　　“快手成年版”直播軟件客服發給記者的招募主播要求

　　調查過程中，記者以應聘主播為由聯系了幾家直播平臺的招聘人員。上述存在涉黃直播的“快手成年版”，客服人員提供給記者的“主播認證流程”明確顯示，其招收主播直播類型分為“黃播”和“彩播誘惑”兩種。主播的收益由“禮物流水加提成”組成，最高為60%。知情人士告訴記者，所謂的“黃播”就是指的色情直播，“彩播”則是穿著比較暴露的誘惑行為。

　　涉黃直播平臺中，存在大量招收主播的“家族”

　　另一存在大量涉黃內容的直播平臺“小姐姐直播”中，負責招募主播的客服人員稱，如果三人以上可以“家族”形式入駐平臺，獲得的提成會更高。交談中，該客服人員并不避諱其平臺主播在進行個人或多人色情表演，并詢問記者“想做哪一種”。頗有諷刺意味的是，在該平臺的主界面中，還會彈出“小姐姐直播文明公約”，聲稱要“一起共同建設綠色、健康、文明、積極向上的直播平臺”。

　　負責為某直播平臺招募主播的張遠（化名），則在貼吧里以“日薪千元”發帖子招募主播。“做好了每天能上四位數。不過你得能放得開。”他對記者說。記者同時注意到，在不少涉黃直播平臺中，還存在所謂的“家族”“工會”，一些“家族”在招手主播時，明確提出“美女”、“大膽”、“熱情奔放”等誘惑性字眼，同時還會向簽約者收取“10%-20%”的抽成。

　　熟悉直播運營的行業人士阿強（化名）告訴記者，一般來說，在正規的直播平臺或者MCN公司，主播能拿到的收益也在50%-70%之間，但正規的直播平臺管理十分嚴格，稍有出圈行為就會被“拉黑”或者“封禁”，而且對內容生產的要求較高，因此大部分人前期需要十分努力。“一些不良的從業者想要‘掙快錢’，難以忍受辛苦，就走了歪門邪道。”

　　記者在調查中也發現，“小姐姐直播”等多家涉黃直播平臺自稱其為“英屬維京群島”某公司、管轄法院為“臺北地方法院”。阿強則表示，這是一些涉黃直播平臺常用的手段，其還會采取租用境外服務器等手段想方設法逃避相關部門的打擊。“除此之外，一些主播會同時在多家平臺進行直播，一家關了，很快就轉戰其他平臺。”

　　律師：涉黃直播涉“傳播淫穢物品牟利罪”等罪名

　　北京京師（鄭州）律師事務所高級合伙人、律師張冬冬告訴記者，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這些從事涉黃表演的主播已經觸犯刑法，根據其行為是否以獲利為目的，適用“傳播淫穢物品罪”或“傳播淫穢物品牟利罪”兩項罪名。

　　“實際上，無論是一個人的暴露表演還是多人的色情表演，均已經觸犯刑法。如果在直播過程中，主播以誘惑性的語言或者挑逗行為吸引用戶為其刷禮物，便可判定存在牟利行為。對于直播平臺來說，根據實際情況判斷，其行為很有可能觸犯組織淫穢表演罪或者組織賣淫罪等罪名。”

　　張冬冬表示，根據《刑法》，以牟利為目的，制作、復制、出版、販賣、傳播淫 穢物品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并處罰金；情節嚴重的，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處罰金；情節特別嚴重的，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無期徒刑，并處罰金或者沒收財產。而組織賣淫罪情節，特別嚴重的，可處無期徒刑。

　　海華永泰律師事務所律師戎志亮認為，無論涉黃直播平臺采取租用服務器還是自稱“注冊地在國外”，只要其涉黃涉賭等違法行為面向國內用戶，其行為受害者為中國公民，那么，均適用中國法律。公安機關可依法對其進行查處。

　　記者同時從全國"掃黃打非"工作小組辦公室獲悉，今年6月起，國家網信辦、全國“掃黃打非”辦會同最高人民法院、工業和信息化部、公安部、文化和旅游部、市場監管總局、廣電總局等部門啟動為期半年的網絡直播行業專項整治和規范管理行動。根據群眾舉報線索并經核查取證，已依法依規對一批傳播涉淫穢色情、嚴重低俗庸俗內容的違法違規網絡直播平臺，分別采取約談、下架、關停服務等階梯處罰；部署查辦了一批利用色情低俗直播內容誘導打賞案例，對一些平臺傳播網絡低俗直播內容作出行政處罰。

　　調查期間，記者也將涉及到的多款涉黃直播軟件向全國“掃黃打非”工作小組辦公室進行了舉報。對于直播行業的亂象，記者將繼續進行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