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父還錢，咱不能欠下良心債”

　　——記陜西寶雞市太白縣綠瑛養殖合作社負責人房利英

　　天剛擦亮，位于陜西寶雞市秦嶺深處的太白縣楊下村后溝，已是雞鳴豬叫蜂飛舞。房利英提著20多公斤重的食桶艱難地走在山坡上，一步一挪，她要把這山溝里上萬只土雞、50多頭黑豬、500多箱蜜蜂伺候好。

　　10年前，70萬元巨債壓垮了她年過花甲的老父親房玉平。誰能想到，10年后，她憑借一己之力替父還清了所有欠債。放下食桶，抖落掉一身的塵土，房利英說：“我替父還錢是應該的，咱不能欠下良心債！”

　　跑得了“老板”，跑不了“老房”

　　2009年夏，太白縣漫山遍野的高山蔬菜成熟了，采摘、裝袋、過磅……房利英站在父親房玉平身旁，一臉崇拜地看著父親。老房是十里八鄉出了名的蔬菜經紀人，豐收時節，前來收菜的“菜老板”穿梭不斷，一聲招呼，30噸半掛卡車一頓飯工夫就裝得滿滿當當。

　　來自安徽的王老板是“菜老板”里的收菜大戶。六七年來，收菜量大，付款爽快。然而當年收菜時，卻有些“小氣”。收3車菜，付1車錢，再收3車，又付2車，因為王老板一貫財大氣粗，又有老房的信譽，所以還是有100余戶菜農將蔬菜裝車后，拿著欠條放心地回家了。

　　半個月、一個月、三個月……誰能想到，王老板一個“拖字訣”，最后干脆不接電話了。老房受盡擠兌卻拿不出錢來，菜農們一窩蜂地去找政府討說法。算算賬，網袋、運費超過36萬元，菜錢34萬元。這70萬元誰來付？村民們齊刷刷地看向兩鬢斑白的房玉平，有傳言：“王老板把錢給老房了，這70萬元老房要獨吞！”

　　老房有苦說不出，他自家也有10萬元蔬菜被王老板運走了。思前想后，老房不甘心，與當地警方一起千里迢迢趕到王老板遠在安徽的老家。然而，蓬頭垢面，家徒四壁的王老板手一攤：“賭輸了，生意也賠得底兒掉，你說咋辦就咋辦。”

　　老房丟了魂似地回到村里。律師提醒他：“34萬元的菜錢，是王老板打的欠條，從法律角度說你可以不用管。”

　　老房悔恨不已，一病不起住進了醫院。村里人替老房家算了一筆賬：靠種菜得還到“猴年馬月”，做生意誰還敢向老房家賣蔬菜，他家拆房賣梁還錢也還差“十萬八千里”。

　　數得清的“欠條”，數不清的“汗水”

　　蒼老的父親，異樣的眼神，100多張欠條，70萬元債務……老房家就這么垮了嗎？剛過30歲的房利英不認命。

　　2010年，房利英在寶雞創業開花店掙錢。然而，盡管她披星戴月，擠牙膏一般幫著父親還錢，幾年下來，依然是杯水車薪。

　　2014年，房利英找到一條生財之路——養雞。為此，查資料，做筆記，甚至到郊區養殖場學藝。她認為，回家鄉辦個生態養雞場，日子肯定能“雄雞一唱天下白”。

　　于是，房利英拿出全部積蓄，承包了楊下村后山一條荒山溝，她把老父親接到農場，決心大干一場。第一批4000只土雞仔運來了，沒想到第一夜就讓她欲哭無淚。那一夜，山里風大，雞仔們像中了魔一般爭先恐后地層層疊壓，一會工夫，就疊壓到磨盤大小。她趕緊撥開雞仔堆，下層的小雞早已窒息死亡。房利英一夜未眠……天亮的時候，清點數目，400只雞仔窒息而死。

　　雞仔越養越大，苦難也接踵而至。夜半時分，黃鼠狼鉆進柵欄，咬出一地雞毛；荒山野嶺，她眼睜睜看著山鷹從天而下，抓起雞仔騰空而起；雞開始產蛋了，野豬拱開柵欄，吃得滿嘴蛋黃……4000只雞苗，短短數月就有上千只死亡。算算總賬，第一年虧損50萬元，年底時大雪封山，她在山上哭得像個孩子。

　　怎么辦？房利英想到了貸款，可她卻不符合銀行的貸款條件。

　　難道這就是命？房利英一發狠，瞞著家人，抵押了寶雞市區的住房和花店，借債20萬元，“拼盡全力，也要讓父親在村里抬起頭”。

　　2016年，“老天”仍在考驗房利英為父還債的決心。夏天的一場雷雨，浸濕了雞腹絨毛，大批的雞感冒了，第二天從雞場里拉出6架子車死雞。擦干眼淚，房利英繼續苦干，割草，鐮刀劃破手掌，找塊破布纏纏；鏟糞，累得直不起身子，找棵樹靠靠；大雪封山，一包掛面是她的口糧。村里人說，血氣方剛的小伙子都吃不了這個苦，她這是在拼命呢！

　　蹚得開的“前路”，還不清的“情分”

　　天道酬勤，人道酬信。2017年，養雞場開始走上正軌，房利英又建了豬圈，養起了蜜蜂，盡管每日辛勞依舊，但她最快樂的是農場見成效了，她和父親陸陸續續給鄉親們還錢了。

　　村里人說，老房家說話吃銅咬鐵，做事頂天立地。每到還錢，老房總是親自登門還債：“日子久了，虧欠了”。

　　此時，房利英的土雞蛋也訂單不斷，土豬肉供不應求，土蜂蜜更是搶手貨。常年跑市場，她又萌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這樣賣下去，的確賣得快，卻很難賣得值！”

　　怎樣才能賣得值？她實現了自己的“三級跳”：

　　第一跳，帶貨上門，敲開寶雞市很多星級酒店的大門，雞蛋、雞肉、豬肉、蜂蜜的品質讓大廚們贊不絕口；

　　第二跳，在淘寶等7家電商平臺推出自家特產，實現一座山溝供全國；

　　第三跳，大量收購太白花椒、木耳等山貨，精致包裝后，在縣城開了一間160平方米的店做展示，實現線上線下互動銷售。

　　“三級跳”中，房利英一直在支持父親還債，連律師口中“不用管”的34萬元菜錢也主動認下來挨家挨戶償還。如今，房利英的合作社也發展成擁有158戶社員的現代農業合作社，她帶著大家一起增收致富。

　　在年過古稀的房玉平眼里，女兒是他一生的驕傲，他叮囑女兒，路寬了，更要記得曾經虧欠大家的情分。

　　“放心，老爹！”房利英正準備去提款。年底了，她準備給附近6個村的40名殘疾人分紅，裝個大紅包，每人1000元。（經濟日報 記者 張毅 通訊員 海濤）